【原耽】艳阳天
*老时乐的稿 @十月雨 存一个 赶稿赶到头秃
*写原耽就一个字 爽 但很垃圾 没有逻辑
*师生年下 叶七×林延 字数1w2+
“叶哥，下午打球！”
叶七坐在位置上，双手举起做了个假投篮的动作，眼尾上挑，愉快地吹了声口哨，然后起身拎着书包甩在肩上就从后门往外走。
“不去！”他冲叫他那人挥挥手。
“哎哎！你去哪儿呢你！”
“喝茶！”
恐怕从小到大叶七被叫去办公室喝茶的次数比他进教室的次数还多，不学无术这个标签被贴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全年级知名人物，稍微熟悉他的老师自然不会管他，这就让他遇到个不熟悉他的，时不时办公室喝茶。
林延也没想到他带的第一届学生里就有个不好管的小混混。说不好管，也不是叶七不听话，相反，叶七这人可听话了，说什么他都一脸真诚，就是转身就把你的话抛到脑后，比鱼的记忆还不如。
林延向高二年级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带过叶七没带过叶七的老师都打听了一圈，勉强拼凑出了叶七的大致形象。
“他可聪明，就是不爱搞学习。”
“上课就睡，下课就跑，谁知道他每天在干些什么呢。”
“叶七？那个混混不好管的，听说在校外打架，把别人家小孩打到住院，凶死了。”
“林老师，这样的人你可别管，管不来的，小心惹火上身。”
叶七身上有处非常吸引人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他个人的魅力所在，那就是他非常热情好相处，能让身边的人放松，尽管他时常旷课，但他和班上其他同学都相处不错，和外班一些人关系也很好。
后来林延从不同学生嘴里听到了不同的评价。
“叶七人挺好的，很热心啊，对同学也很好，特别爱笑，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
“非常好，但跟他交不了心，因为他对每个人都好，反倒没有特别特殊的存在。”
“叶哥其实也不是不想搞学习，他那么聪明一人，要他努力一下那全年级第一都得靠边儿站，他就是……”
就是怎么？
林延初来乍到，年纪不大，和班上同学关系处的也不错，所以轻易能从班上同学那儿套出话来。
“就是叶哥他家里吧，情况不太好……”
林延翻出叶七家庭情况调查表来，仔仔细细瞧了个遍。
叶七，父母车祸去世，家里有一个妹妹，刚刚六年级要上初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亲戚。
非常简单，非常干净。就是太简单、太干净了，林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人是社会性动物，免不了与其他人产生联系，叶七就像个异类，除了这个妹妹再也没有其他亲人，如果，是说如果有一天叶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除了他的妹妹还有人注意吗？他时常旷课，同学只会当他又没来，老师更加不会在意，这样他就算消失一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就算有人发现又如何呢？除了这个妹妹他又没有其他亲人没有交好，只是引人唏嘘，随后又会被人遗忘，再也没有人想起。
太孤独了。林延想。
然而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被林延划为“需要悉心保护人群”的叶七已经溜达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听到林延的请进，推门而入。
“林老师。”他总是一开口说话就带着笑。
“叶……叶七。”林延把资料一股脑塞进抽屉里，顺手拿起一边的茶杯递给叶七，“帮我倒杯水，热的。”
叶七没说什么，接过茶杯去接水了。林延把刚刚塞进去的资料露出一半来，看完了最后一句话。
——聚众斗殴，情节严重，留校察看。
林延吸了口凉气，对现在还能在这里看到叶七表示了强烈的庆幸。
“林老师。”
叶七把热水放在林延桌子上，依旧笑着，林延前几天看到他只是头疼，现在却无端多了些别的东西。
“叶七，你的妹妹……”
林延下意识要从叶七最亲近的人谈起，没想到叶七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叶七脸上的笑消失了片刻才重新恢复，断片的手还留在茶杯上，和林延伸过去的手碰了个正着，皮肤过电一般刺了下，叶七连忙收回了手。
“我的妹妹，怎么了？”
林延看了他一眼：“你的妹妹成绩还不错吧，你看看你这成绩，怎么做人家哥哥的……”
叶七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调整了僵硬的表情，摆出洗耳恭听的动作来。
林延知道自己应该提到了重点，叶七妹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但叶七太敏感，他不敢再试探，只好迂回告诫。
“好的，谢谢林老师。”林延苦口婆心讲了半天，叶七十分听话地点头。
林延觉得脑壳疼。
叶七背着书包准备往外走，林延下意识问了句：“回家啊？”
“唔，不回。”叶七头也不回十分干脆道，“去打架。”
“叶七！你……你等等。”林延把走到门口的人拉住了，“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我叫你不要打架。”
叶七觉得这问题很好玩，顺着他的话回了句：“为什么不能打架？”
“你受伤了没人给你上药。”
叶七脸上有新伤，他把校服袖子放下来了，但林延还是嗅到了那抹淡淡的血腥味，他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不用猜也知道叶七根本没处理伤口。
叶七笑了下，伸手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我伤的不太文明，要我对象才能上药。”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把手臂抽出来转身跑了。
林延：“……”
他居然被个小兔崽子调戏了。
六中有个传统，打架的传统，十分之江湖。讲究的是公平正义，如果你看谁不爽你得先下战书，说明时间地点，人要愿意就会到学校后面废弃的车库来，双方还得拿出东西做赌注，有围观群众做裁判，不论输赢，这一场之后就不能再有其他纠葛，非常人道。
林延摸着手里的信封感慨，这群孩子还真会玩，要不是他从班长那听到这个奇葩的传统他还真逮不住叶七。
下挑战的是二班一个学生，叫许易丞。许易丞也不是名声多好的人物，但还算规矩，明面上是不敢乱来的，也不知道叶七是刨他祖坟了还是抢他女朋友了让他特意跑来堵了叶七三天就为了给他下战书。
事实上叶七既没刨他祖坟也没抢他女朋友，许易丞就没女朋友，这人怂的，不敢和暗恋对象表白，也不知道谁缺了个大德和许易丞说他暗恋对象喜欢的是叶七，这下可踩了雷了，他都没敢表白的人居然喜欢叶七这缺德玩意儿，谁劝也不好使，他必须和叶七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叶七转过街角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叶凌。叶七吹了声口哨，一脚踩在地上停住了自行车，示意她上车。
叶凌毫不犹豫地撑着他肩膀跨上了后座，扯着叶七耳朵喊：“今天回家吗？”
叶七没理她，载着她停在学校后面废车库外，叫她找个地方躲着，他一会儿就回。
“哥，你昨天才……你手没问题？”
叶七举起手在叶凌面前晃了晃，一脸无所谓，又推了她一把。
“赶紧的，老规矩。”
叶凌白了他一眼。
什么老规矩，要叶七赢了他们就回家，叶七输了她就先跑，免得对家盯上她了。
虽然叶七还没输过。
叶七捏了捏手腕，没大所谓地笑，往车库里去了。这个地方废弃太久，本来说要拆了，动工到一半出了个什么事故就丢在这里了，没了半边房顶看起来像个秃子。
此时叶七正往秃子脑子里钻。
除了许易丞还有一些来凑热闹的，其实就叶七的战绩他就好久没被人约战了，今天来打一场围观的人自然也比平时多。叶七打架有一种他自己的打法，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打起来不要命。
他好像也不求什么，没什么能打动他，大家这次对许易丞这次下的注也十分好奇。
叶七双手插着兜晃进来了，瞅了瞅这一屋子的人先笑了：“怎么我打个架你们比我还积极？”
“叶哥，来这么早。”有人和他开玩笑。
“不早不早，这天都还没黑呢。”
叶七溜到许易丞身边，冲他抬了抬下巴，笑容里夹杂了些其他外人看不分明的东西。
林延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打起来了。他躲在人群后接着黯淡的光线找叶七。
叶七打得很狠，他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笑出来，但动作真是一点儿不含糊，该往哪儿下手，打在什么地方比较疼，这些点他熟悉得很，他打架是从来不吃亏，但谁知道他这些经验是怎么来的呢。
林延没出声，安静看着中间两人互博的狠劲儿。
打到最后，还是叶七赢了。许易丞抹了把嘴角的血，从旁边同学那里拿来了外套，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个什么丢给叶七，笑了笑走了。
要是林延没看错，许易丞那个笑满是嘲讽和不屑。输了也能这么嚣张？
人都散了，叶七坐在地上，校服在动手之前就脱了下来，此时他抱着校服埋首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喂。”林延蹲下来，把矿泉水贴在他手臂上，“该回家了你。”
叶七抬头见是林延还愣了下，随即一摸口袋笑了。
“林老师为人师表，偷偷摸摸不太好吧。”
林延把矿泉水塞他手里，无所谓耸肩。
叶七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搜出来一包烟，冲林延挥了挥：“介意吗？”
“有点，我不太喜欢烟味。”
叶七又塞了回去，没有说话。
“其实我看了你的家庭背景。”林延提起话题，“我知道你家庭不太好，你还有个妹妹要照顾，但你不应该这样，叶七，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叶七，他又开始笑，而且是大笑，笑到咳嗽。
“林老师，我是哪样的人？你了解我？”
他好像犯病一样笑个不停，林延不得不反省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说了什么惊天大笑话。
“林延，你别管我，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他第一次直呼林延的名字，他说你别管我。
“我是你老师。”
“你又不是我老婆。”叶七把外套往身上一披，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不是很想领情。”
这混蛋。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手里攥着的那玩意儿丢给林延，林延认出来这是许易丞的赌注，究竟是什么值得叶七拼命？林延也有些好奇，但没问出来，没想到是个U盘。
“你看看这个，看完就知道了。”叶七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要笑不笑的，“林老师，你挺可爱的，我很喜欢。”
一句意味深长的我很喜欢成功让林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看这个，但他还没纠结出个123来，见叶七要走他马上追上去。
“叶七，要不你跟我回家？你身上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叶七脱了外套露出手臂，能看到那块纱布已经染了红，本来就没好透的手又受了伤，新伤叠旧伤，这样下去这手非废了不可。
“多……好啊。”他突然转变语气，脸上带着一贯的笑。
他朝另一边招招手，女孩子从黑暗里跳出来，吓了林延一跳。
“没事了哥？回家？”叶凌看到后面跟着的林延，眼神突然暧昧，“这谁啊？好可爱。”
林延无奈，他骨骼本来就比别人要小，个子也不算高，总有人把他认成高中生。
叶七抬手敲了敲叶凌的脑袋，把外套塞她怀里挥手：“你回吧，晚饭不用等。”
说完转身冲林延挑眉，林延从他俩长相就猜出他们关系了，叶七对这个妹妹格外好，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林延客气自我介绍一番：“我叫林延，是你哥的新班主任，请多多关照。”
“哦哦，林老师好，我叫叶凌。”
叶凌见到老师第一反应就是立正站好打招呼，以至于叶七和林延走老远了她才回过味儿来，掏出手机发短信：叶七你个混蛋，连老师都不放过！
叶七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被林延托着上药。他看到叶凌的消息笑了笑，回头看正在给他擦碘酒的林延。林延真的很可爱，皮肤白，眼睛很大，眼睫毛好长，像是叶凌小时候玩的洋娃娃。
林延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唏嘘，这人就不把自己当回事，要感染了就麻烦了，也不知道叶七是怎么拖着这么只断手还能打架的。
“好了。”他小心包扎好，替叶七把衣袖放下来，“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我饿了林老师，可以赏口饭吃吗？”
林延点了外卖，他以为叶七这样闲不下来的人总要说点什么的，没想到他一直都很安静，安静过了头就不对劲了，林延摸着口袋里那个硬硬的小物件，想着要不要还给叶七。
“我给你那个U盘，”叶七把垃圾全倒进垃圾桶，终于结束了这样漫长的沉默，“一起来看看？”
林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叶七状态不太好。叶七平时就爱笑，笑容非常能感染人，而此刻坐着一手搭着沙发靠背的人笑的非常嘲讽。
林延莫名想起下午许易丞走时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林延什么也没问，先是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才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只有一段视频。林延连这是鬼片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点开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视频里那个人，是叶七。也难怪，恐怕除了他自己和叶凌的事他会比较上心，其他什么他都无所谓，所以能约到他出来打架的理由也只能是他和他妹妹的利益。
摄像头清晰度不高，像是有人拿手机匆忙拍下来的，距离很远，只能依稀辨认容貌。视频里叶七背着包慢慢走着，走到转角被什么人拉住了，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拍摄视频的人距离更近了，摄像头拍到叶七进的那条街道，远远看到叶七靠着墙，拉她的男孩子站在他面前好像在说什么，叶七低下头点烟，烟雾遮了半边脸。
这时，那男孩子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从叶七嘴里夺过香烟，扯着他衣领亲上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许久，进度条卡在最后那一点，林延没回头也知道倚在门边的叶七是种怎样的眼神。
他也明白了下午许易丞眼神里的嘲讽不屑，还有厌恶。
“林老师，我是同性恋。”叶七嗓音沙哑，但他没吸烟，“我打架抽烟喝酒逃课，什么都干，我不是什么好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要再想挽救失足少年了，你作为老师有太多这样的机会，少我一个不少的。”
他说完转身要走，林延突然出声叫住他：“你既然敢和我说这样的话，那你也应该不在乎你性向的问题被公开，何必花大力气把这个视频拿回来？”
叶七双手插着兜，眨眨眼笑了：“我当然不希望我的妹妹有个受人非议的哥哥，她那么傻，说不好要因为我和别人打起来。我妹我能打，别人不行。”
原来还是为了叶凌。
林延轻轻敲着桌子，眼睛盯着叶七。
“我不觉得我对你的定位有什么错误，叶七，你自己好好想想，其实你根本就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什么。”
“我要什么……”他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尾一撩，这动作他做起来熟练，林延直觉他没什么好话，“你知道上个班主任因为什么不带我们班么？身体不好？被我气的？因为她知道我是同性恋，我觉得我恶心，她想离我远一点，林老师，你现在不想离我远远的吗？”
他说的恶毒，语调阴森，像是给小朋友讲鬼故事的坏哥哥，林延被逗笑了。
“你想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你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延搭在桌子上的手指突然顿了顿，然后几不可闻地吐出了下半句。
“同性恋有什么，我也是。”
叶七已经五天没被林延叫去办公室了。老李说叶哥终于失宠了，被打入冷宫了，实在可惜。
“我以为以叶哥你的容貌把林老师迷个神魂颠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你看你办这事儿。”
老李他们这群玩的好的都知道叶七的性向，忍不住揶揄：“你不是就爱这挂么，像不像你那前小男友？但林老师人肯定比那个前男友靠谱，兄弟我帮你看过了，林老师特好，你要喜欢快下手慢了可就没了。”
叶七被气笑了，他捞起桌子上的课本往老李头上砸，一边笑着骂他。
“你滚蛋，哪儿来的前小男友？我叶七单身坦荡十七年，从没搁谁那儿折过。”
老李伸手去挡没挡着，远远瞧见林延从办公室过来。
“哎哎，叶哥，林老师来了嗨，你收一收。”
叶七回过头正好和林延眼神对上，他仿佛无知无觉地移开视线，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趴在桌子上挺尸。
“叶七。”林延站在教室后面叫他的名字，“你来一下。”
老李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着，叶哥这是又要被临幸了吗？
“林老师，”叶七把课本胡乱塞进桌肚里，嘀咕了一句，“你这是要我走后门？不好吧？”
林延身体僵了僵，假装没听到这句调戏式的抱怨。
“月考成绩你看了吗？”把人带到办公室，林延不废话，直奔主题，“我这几天分析了一下你的成绩，物理化学一塌糊涂，你怎么不去学文？你数学一向是不错的，这次怎么也……”
“林老师。”
叶七双手撑着办公桌俯身靠近林延，呼吸都要落在他睫毛上。
“你这么放不下我，难道喜欢我？”
林延耳朵动了动，他对声音有点敏感，虽然知道叶七可以撩拨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尖，冒火似的。
“我和你好好说话，你不要扯开话题。”
“我很正经的，我很喜欢你呀。”
“叶七。”林延换了个语气，“你不喜欢我，也不想和我有什么交集，但我是你老师，我有义务让你迷途知返。”
叶七拍拍衣服，将不存在的灰尘打落，随即双手背在身后站好，开玩笑一般说着十分认真的话。
“你怎么知道呢，我们打个商量吧，林老师，我向来很听男朋友的话，你做我男朋友，我给你考个985都行。”
林延一手支着头，看着面前这没个正行的叶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老师。”叶七笑着把话题再次丢向林延，“今天下午有人约我，你知道是谁吗？”
林延皱眉。
“就是你视频你看到的另一个人，他叫徐远，你说他约我干什么呢？吃饭约会？看电影？还是上床？”
那一瞬间，非常短暂的一刹，林延还是捕捉到了叶七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狠厉。看过视频他还以为，这个徐远和他是亲密关系，但好像叶七并不喜欢他，那就奇怪了。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会打他，再来个处分我就要退学了。林老师，你帮我去拿点东西怎么样？”
“这算威胁？”
叶七微微一笑，并不反驳：“你要舍得我退学，那就不算威胁，你要想让我留下来，那也不算，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太不好听。”
林延考虑了一下，似乎在想叶七话的可信度。
“你能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
“来上课，下次月考，前三十，你答应我，我帮你。”
叶七眨眨眼。
林延去那个咖啡店的路上理了理思绪，感觉被叶七带沟里了。
叶七既然和这个徐远不是情侣关系，那么那段视频里徐远亲上去也是没经过叶七允许的，或者还可以猜测是故意让人拍下来的假意动作，叶七遭人这样算计，居然没把人打死真是个奇迹，那说明徐远的位置有点特殊，究竟哪里特殊……他暂时还没想出来。
叶七是不能退学的，高中都没读完他能干嘛，搬砖吗？林延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更加不会让他退学，如果林延不知道这事儿到时候叶七被劝其退学他自然没什么责任，但叶七这混蛋算盘打得好，偏偏要告诉他，连他一起拖进这场不知所云的游戏中，要不是体格差异，他真想给叶七一嘴巴。
推开门，林延向角落里的徐远走去，落座。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徐远的声音是标准的少年音，听起来蛮舒服的。
“是叶七吧，他不来了。我来帮他拿东西。”林延看向面前那杯黑咖啡，不知怎么想起来其实叶七更喜欢喝甜的，那天他在自己家里煮了一杯白糖水，林延不知道这个年代还有人爱喝白糖水的。
“他不来……”徐远皱眉，“他不来，你是谁？”
“你说呢。”林延笑容得体，十分礼貌。
徐远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压在桌面上推给林延，压低了声音：“他不来也无所谓，反正他不相信我。你把这个还给他，转告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肯定……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凌凌？”
哦，所以整件事好像可以串起来了。
林延不慌不忙地把信封拿起来揣在衣兜里，这手感应该是钥匙。他将面前冷掉的咖啡握在手里，手心温度迅速下降了。
“你想见凌凌？”扣在桌面上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林延知道叶七在听，“你以什么身份见她？男朋友？还是，哥哥的男朋友？”
他极少用这样明显讽刺的语气说话，他在学校好像始终是温和的，永远微笑，永远客气，是一个好老师应有的态度，但也疏离。叶七趴在床上听那边林延的声音，有点神奇，那一刻他还真有种林延是在维护自己的小男友。
“你别管。”徐远恼了，狠狠瞪他一眼。
林延双手交叉抱在桌子上，要笑不笑的表情跟叶七如出一辙。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他故意停顿，“东西我拿到了，话我就不传达了，只要你不怕死，你尽可以去找凌凌试试。还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想着约叶七出来，害他一次不够还想第二次？你觉得你这是人办事？徐远，人与人之间的爱和信任是相互的，你给不了别人的，也别指望别人能给你。”
叶七在等林延。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期待见到一个人了。
他向来强硬，对人还好，打架特狠，没什么得不到，没什么拿不来。旷课跑出去同时打几份工也没想过要向谁求助，他和自家妹妹他自己养，轮不到谁来表同情。他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等毕业就不读了，找个工作供叶凌读书，叶凌总比他出息，叶凌长大了嫁人了他也安心了，他又不为自己求什么。
可是刚刚他想，原来还有人为我争辩，这可太有意思了。他什么都没告诉林延，林延什么都能猜出来，站在旁观者角度把问题看的那么透彻。
有人敲门，叶七起身打开门把人拉进来，林延猝不及防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喏。”林延把信封递给叶七，“东西我替你拿了，以后你不必和他有什么牵连，该说的我也说了，他要再不聪明点我也没办法。你记得你答应我的，回去上课，不要惹事了……叶七？”
林延伸出去的手半天没人接应，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
叶七靠着门歪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林老师，你可以抱抱我吗？”
林延才发觉叶七周身气压不对。他好像困倦的小动作最迷糊那段时期，软软的，没有什么攻击性，也不想着去算计谁不想着去和谁打架，干净柔软，让林延想起校外蛋糕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接住叶七倒过来的身体。
“他们不是车祸……”叶七好像说给林延，也好像是说给自己，“他们只是不想要我们了……”
叶七开始搞学习了，这可了不得。老李说他们叶哥一夜之间被人魂穿了，太玄幻。
叶七往林延那跑的勤，老李就打趣问他们进行到哪步了，叶七嚼着口香糖回：“人被我拐上床了，就是衣服没脱，还要给我讲题。”
叶七很聪明，就是落下的课程太多，从高一开始他就没怎么学，林延到他家给他讲基础，物理化学数学他全承包了，从第一课开始，还好叶七聪明，有些一看就回还能举一反三，不然林延真要被累死。
偶尔叶七做题，林延就在他床上睡会儿，叶七不叫他，等他睡醒叶七已经做好了饭，偏要留他吃饭。一开始叶凌看到林延还有点惊奇，久了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对林延的称呼从林老师变成了延哥，林延还挺喜欢小姑娘的，每次都带点什么给她。
“林老师，你困吗？”
林延一天没休息了，月考试卷刚刚改完，发了月考成绩，他这会儿眼皮子已经撑不起来了。叶七一说困他就想立刻原地睡着。
“睡会儿吧。”叶七声音很轻，催眠似的。
林延胡乱点点头，爬到叶七床上躺着了。过了会儿，叶七收了手里的纸笔，把试卷塞进抽屉里，伸了个懒腰，转身给林延把被子盖好，又低下头认真看了看林延，心下啧了声，太不设防了，睡觉都不给自己留一丝清明。
他这么想着，便低下头去吻到林延侧脸，用自己的侧脸贴了会儿，竟生出些耳鬓厮磨的错觉来。他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刚刚一关门，林延便睁开眼，眼底一片沉暗。
叶七在外面做饭，做到一半发现站在门口的林延。
“醒了？不多睡会儿？”
林延抱着双臂，沉默了会儿，答非所问：“月考结束了，你班上二十八名，你也看到了，你并不是做不到，既然这样就不要荒废大好时光，你能做好的。基础都讲完了，以后上课认真听，下午我就不来了。”
锅铲碰到锅底发出不好听的声音，叶七关了火回头：“林老师有什么急事？”
“我有自己的生活，走不开。”
“哦，”叶七点点头，然后状似随意道，“那以后还过来吧？”
林延又沉默。
叶七没忍住从兜里掏出香烟来，他已经太久没碰这个东西了，林延不喜欢烟味。他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着了吸了一大口，勉强压下了心口那份躁感。
好。他干巴巴想，那就这样吧。
“我……咳咳，”他呛了下，“林老师，你说我考多少名你能答应做我男朋友？”
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儿。第一次单纯开玩笑，第二次带着小孩子的固执。
林延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听到这话笑了笑，挥了挥手告别。
“期末考不到年级前五这事儿别提。”
叶七不往办公室跑了，林延也不找他了。老李觉得叶七又被打入冷宫了，帝王心太不可测。
叶凌回家看不到他延哥，硬是觉得他亲哥欺负了可怜的延哥，非要他把人找回来。
“林老师自己要走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找？”
“还不是你，延哥好好的他能走吗，你到底干什么了？”
叶七想了想那天他好像就亲了一下……这么小气？
“哥哎，我的亲哥，延哥在学校特别受欢迎吧，你不下手迟早要后悔我跟你说。”叶凌啃着苹果，“你不用在意我，真的，我觉得没什么，只要你好，我不在乎被人怎么看。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延哥多好啊，你要找个女朋友说不定还挑拨我俩关系呢。”
怎么搞的大家都把他当渣男呢，要走的是林延自己啊。叶七可愁，他又不想去找林延，林延说期末要考到年级前五否则这事儿免谈，好像是给了他希望，但这希望也太他妈渺茫了吧。
推了几个兼职，叶七往学校去的时间多了，没事就逮着理科老师讲题，恨不能把过去两年落下的题全讲完了，理科老师在背后和林延聊天的时候只说叶七长大了知道着急了，学习可努力了。林延想那可不么，只要叶七想做的，没什么做不了。
出成绩那天林延先到教务处查了，当时有点愣，叶七，年级第七，还和他名字挺配。
叶七也正看到成绩。
老李看了一眼，哟嚯一声：“可以啊叶哥，第七呢你。”
叶七郁闷地插着兜往教室走，谁在身后叫叶七他也没应，吼了声：“老子他妈今天起改名叫叶一！叫叶榜首！叶冠军！去他妈的！”
林延上厕所被人截了胡。他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厕所，大多数人考完试就回家了，这还是五楼厕所，五楼只有两个班，人本来就少。
林延被熟悉的力道拉进厕所隔间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叶七就把他的双手困在身后，仗着体力优势把他堵在墙角，仓促地吻上去。
温温热热的触感在唇间游走，林延试图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叶七呼吸急促地再次吻上去，舌尖抵进齿间去纠缠林延的舌。
等叶七亲够本了林延才挣开他，林延蹲在狭小的空间里喘气，看那样子恨不能给叶七两拳。
“给点甜头吧林老师，我要活不下去了，需要续个命。”叶七靠着门板笑。
林延突然站起身，叶七想这次要是林延动手打他他肯定得受着——林延开始解纽扣。他的动作太快，叶七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解开了衬衣纽扣，露出一片瓷白的皮肤。
林延凑上前咬住了叶七的喉结。那种感觉有点微妙，好似被林延把握了致命弱点，又危险又暧昧。
他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处凸起，手却缓慢拉开叶七的裤链。
叶七思考了会儿就地把林延给办了会有什么后果，但他怕林延会杀了他，只好把这个念头给掐灭。
在林延成功撩起一身火并用手给他解决之后他恍惚了一阵，太操蛋了，这就是纯粹的报复。
林延扣好扣子，把稍长的头发丝顺到耳后，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睛一直都很干净，越干净叶七就越想弄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叶七又想抽烟。
“你是不是骗我啊，你说前五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林老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试了，这不是没考好吗？”叶七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下学期怎么样，下学期给你考个第一，你的话还得算数。你别……”
他想了想，觉得最后一句话有点矫情，不想说了。
“我不会不要你的。”林延搭上门把手，“他们会，我不会。我等你。”
林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特意去查了叶七父母的车祸。车祸前他父母欠了贷款，死了还有人找叶七追债。他那天说“他们不要我们了”的时候林延就有所感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叶七笑了笑，冲林延挥手告别。
进入高三是很苦的，枯燥的课本知识和无聊的习题堆积。叶七老实了不少，像是突然开了窍，一心扑在学习上，不打架了也不逃课了，摇身一变好好学生。
第一次月考成绩第七，第二次第八，第三次第五。
叶七说给林延一个第一，他当然不会说话不算话，第二都不成，必须得第一。林延坐在办公室分析叶七的成绩，他其实也惊讶于他的进步，如果别人靠走的那他就是靠跑的，虽然他知道叶七这个人要不是他自己不想搞那肯定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类，没想到他这么刚。
手边放了一个苹果，不用问也知道是叶七放的。他昨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苹果，和叶七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他还记住了。
叶七这样的人，想要讨喜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是不管在哪儿都能被一眼注意到的人，太耀眼，太有吸引力，林延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种人很可怕，最好不要喜欢，容易栽，也最好不要被他喜欢上，跑不掉。结果这两件事今天都让自己给碰上了，说不好该哭还是该笑。
叶七该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问题林延也一直都在想，或许没有答案，只是不应该是让人讨厌的样子，他与生俱来的明媚和开朗，让人倾心或者妒忌，都是他应得的，他生来骄傲，不应该自弃。
期末年级第三。叶七回家就把试卷撕了。
据叶凌说，她哥情绪非常暴躁，处在崩溃边缘，急需延哥拯救人间。
林延推开窗，从窗户可以看到对面楼层的暖黄灯火，非常静谧，好像时间可以慢下来，再慢一点，终于与岁月比肩。
“是我。”他坐在落地窗前，隔着一个城市和叶七打电话，“看到今夜的月亮了吗。”
叶七没说话。
“很美。”林延眯着眼睛看漆黑的夜空，语调里带一点笑。
叶七一手插兜靠着旁边一棵大树，抬头能看到林延家的灯光，他好像能看到站在窗户前那个黑影，渐渐和脑海中的人面目重合，他看了眼连星星都没有的夜空，笑了声：“我看到了。”
叶七总觉得时间应该是一样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一样长，可是听到相对论的时候他又觉得有那么点道理，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就不可知了，时间过得飞快，一溜烟就逃走了，从习题本上，从数学公式上，从黑板上，轻轻越过，不留痕迹。
毕业聚会上叶七被拉着劝了好几瓶酒，还好他机灵，白的都没接，虽然脚步有点浮好歹人还是清醒的，摸到外面台阶抽烟。
林延出来找他，拍拍他的肩，跟他坐一块儿。叶七把烟给掐了。
叶七嗓子很特别，他一喝酒一抽烟声音就哑，情绪激动声音也哑，说话的时候有种粗砺的质感。
“林老师，谢了啊。”他把半根没抽完的烟丢在一边，“您哄我两年，也该够了。”
林延喝了点酒，从侧脸到脖子都染了一层薄红，他微微笑着，没搭话。
“我真喜欢你。”叶七低下头笑，“爱信不信吧，延哥，这句不是开玩笑。”
林延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
“你记得……徐远吧。”叶七脑子里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了，“不懂事嘛，以为自己了解他，后来他和我说他喜欢凌凌，这也不算事儿，但他……”
太冷了。
叶七起身，没站稳还晃了下，林延抓住他的手。叶七顺势抱住他，耍无赖似的在脖子处蹭了蹭，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跟你说过吧，我爸我妈他们车祸不是意外，他们不想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疲倦，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我和凌凌都是负担，我们都是，可这关我们什么事呢你说。延哥，其实吧，我也不是非要喜欢你，可谁叫你要拉我一把呢。”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日益熟练。
“我当然可以堕落下去，我不是你希望的那种人，但我也可以为了你成为那种人。”
叶七在往下坠，失重让人缺乏安全感，哪怕适应了这种没着落的日子，却还是希望有人能伸出手来拉他一把，只要有那个人出现，他就可以顺着峭壁爬上去。
那么巧，林延出现了。
“我真喜欢你。”叶七开始梦呓，紧紧抱着林延叹气，“延哥，我这么好，你也喜欢我吧。”
林延伸手回抱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无奈道：“喝醉了你怎么这么腻啊。”
出成绩那天叶七没给林延打电话，他坐在楼顶吸烟吹风。风太大，一支烟没抽几口就没了，不一会儿地上落满了烟头。
林延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废了一包烟。
叶七躺在楼顶晒太阳，偶尔哼哼歌，手机在一边响个不停，他也不接。
林延上去踢了他一脚，笑着问他：“玩什么失联，你朋友急疯了。”
“不重要，”叶七向林延伸出手，“你哄我也好，说的话要算数。我把第一拿回来了，我的男朋友。”
林延蹲下来，也伸出手来拥抱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小兔崽子，我不要你为了我拿第一，在我这里你当然永远是第一。
“我不是哄你，我是相信你。
“我当然喜欢你。”
完.
